劫后餘生

六月的一个凉爽夏日的夜晚,好友盖瑞来访,於是决定出去走走,顺便看看街头艺人表演,听听音乐。选的是山景城,因為那裡有好吃的义大利冰泣淋。

星期五的晚上,山景城车水马龙,万头钻动,车位找不到,得停到停车塔的最顶层。走到街上享受到夏夜悠閒自在的气氛。街头艺人奋力表演,路人也随著音乐起舞,气氛又轻鬆又写意。冰泣淋店大排长龙,老板忙得不亦乐乎,收银机入帐叮叮噹噹响。我们边走边吃,享受音乐及美食,高兴的像在天堂。

到了十一点多,便回往停车塔走,其间要经过一条黑巷,我们也都快步行走,十分警觉。小时是在纽约长大,父亲时时耳提面命,入夜后不可走僻街暗巷,深夜也不许出门。盖瑞是缅甸华侨,自小国家多难,恐怖场面也见过不少,所以也十分小心。

到了停车场顶层,正在开车门之际,觉得有人用东西抵住背脊,然后轻声说:「不许动!举起双手!」接著就是搜身,以及命令我们不准回头看他们的脸。我们被打劫了,两个墨西哥人、两把枪。当时觉得那两个劫匪神色紧张,拿著枪还发抖。心裡一直盘算:要不要抢枪?在功夫课学过单手入白刃,但却没学过单手夺手枪。而且不确定那两把枪是真?是假?如果是真枪,抢来后会不会使用是个问题。如果枪是假的,一定被他活活捶死。更何况盖瑞不知怎麼想?如果他不能和我同步进行,同时都抢到枪,胜算就变的微乎其微。但再想,这两位劫匪也不可能混的太久,因為这麼热闹的夜晚肯定有人来拿车。

接著劫匪要我趴在地上,枪管顶著我的头,同时要盖瑞开车上所有的门和行李箱(Trunk)以及手套盒(Glove Compartment )。那天开的是我的车,许多小门他们都打不开,我趴在地上发号司令,想要帮帮他们,大家都叫我住嘴。结果那天运气不错,他们打不开手套盒,我的手机和皮夹在内安然无恙;那天没带皮包及首饰,只被抢掉十元美金。盖瑞比我惨,手机、皮夹、信用卡全没了。车内搜不到东西就搜行李箱,结果没啥好东西,听见有别人进入停车场拿车,两刼匪便迅速逃离现场。

接著就是报警。警察局就在停车塔的隔壁,所以立即到来,说明原委警察们就立刻开始抓贼行动,不到二十分鐘便抓到一个老墨。分两梯次要我和盖瑞分别指认,我们两人不可谈话或交换意见。他先去,回来后我再去。警车将我载去一个街角,抓来的老墨就站在一颗大树旁。几辆警车的车头灯都打在他全身上,让我一览无遗,可是他却看不见我。这时我才想起,慌里慌张下,我根本不记得那两个劫匪长什麼样?我记得他们穿什麼,可是这个抓到的人穿的衣服又不太一样,劫我的老墨好像没戴帽子,可是这老墨又戴个帽子。警察一直在我旁边告诉我,不要看衣服要看脸,因為衣服可能换过,要我看清楚,不要巫赖好人。我的记忆裡劫匪的脸一片模糊,有没鬍子都不记得,真的又怕巫赖好人,所以就不敢指认。

回到现场,见到盖瑞便和他对话。盖瑞说,就是那个劫匪没错。因為一个说是,一个说不是,所以警察只有放人。盖瑞气的跳脚,说我让罪犯脱身,他的东西也拿不回来了。那我怎麼知道?下回就有经验了。

这晚之后,盖瑞不止一次的回到犯罪现场,想寻个蛛丝马跡的,相信是不甘心。他说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一喊「打!」(他不会说中文,但这句可学的快)两人便立即抢枪。盖瑞的表哥是警察,於是為我们安排了一天枪枝使用和射击及攻防训练的集训课。全是真枪实弹上阵,也是训练警察真正的课程,一步一步的教我们,真的是受益匪浅。

几天后警局打电话来,要我们辅佐画相,以便擒贼归案。我对他们说真的很抱歉,我什麼也不记得,而且我觉得对我来说,老墨都长的一个样。可是盖瑞记得,说的和真的一样,画的人更是画的栩栩如生!两天之后,警局打电话来了,要去认人,抓了四个老墨排排站。就像电影裡面一样的双面镜,你看得到他,他看不到你。结果正如我说,四个人长的一模一样,盖瑞也分不出来,只有统统放行。

事后我与太极及功夫老师讨论此事,如果当时抢枪,到底胜算是多少?老师说:两个人两把枪,难度有点大。但是如果一个人对付一个人,我可能有机会和他缠鬪一阵,成败胜负要看许多情况而定。不过他讚许我当时的镇定以及没有轻擧妄动,重要的是如何安全的全身而退。

以前一直认為山景城的那座停车塔是十分安全的,但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经济不景气,大家都没钱。好在老墨只是要钱,没有要我们的命,我们算是幸运。警察对我说,如果在这种情况遇到这种事,最重要的是记住劫匪的一两样特徵。例如有没有鬍子,脸的形状或直髮、卷髮,只要能记住一两样东西,对警察都是很大的帮助。但说实在的,说时迟那时快,措手不及慌里慌张,真的是很难精神集中,记住那麼多。更何况,从头到尾老是在想著如何打败刧匪,不是吗?

在我被劫的几日后,一位由维州来 Google 面试的工程师在屋崙遭劫杀害,留下妻子及三位幼儿。和他比起来,我是幸运得多,劫匪只要钱、不要命。我们遇到同样的事,得到不同的结局。事情发生到自己身上时,忍不住要问一下,倒底该怪谁?

矽谷百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