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一宿睡足八小时、中间没有任何中断的睡眠对于人类来说是不太正常的。上周,作者杰西•拜伦(Jesse Barron)在《纽约时报》的一篇文章中这样描述:他偶然陷入了一种“分段式睡眠”的模式,而这种模式直到19世纪前都是作为睡眠的一项常规标准,再普通不过。此模式为:每天晚上大约9-10点便上床睡觉,睡了3到4.5个小时之后,到午夜时分,清醒大概一个小时左右,然后接着二次睡眠,长度也是3到4.5个小时左右,如此循环往复,直到破晓时分,晨光熹微。但是随着人造光的发明,这样的睡眠模式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也永久地改变了我们和自然环境之间的关系。
1992年,精神科医生Thomas Wehr表示,当人们每天有14个小时处于黑暗环境中并这样持续一个月时,他们便会自然而然地形成分段式睡眠的习惯。2001年,来自弗吉尼亚理工大学的历史学教授Roger Ekirch也表示,对于过去世世代代的人来说,这样的睡眠模式是一种常态。同时他还指出了与初次睡眠、二次睡眠相关的法律和医学文件,以及在荷马,乔叟,奥斯汀,狄更斯和托尔斯泰等文学作品中出现的类似概念。
“基本上每一位伟大的作家都提到过分段式睡眠,” Ekirch在一次采访中说道,这些作家来自欧洲不同的国家,也就相当于在欧洲的每一种语言中,都会有分段式睡眠的影子。
尽管我们可能依然对现代毫无中断的睡眠模式感到沾沾自喜,但是我们却失去了在午夜分段时分享受那美妙一小时的乐趣,也丢掉了在夜深人静时候清醒地与自己的思维独处的空间。
Ekirch 说:“我认为我们错过了与自己建立亲密关系的时机,对个人的隐私来说也是一种缺失,同时,我们还丧失了审度自身,自我反省的机会。我们已经抛弃了传统意义上通向自己梦想的林荫大道,也忽略了人类潜意识的存在。”
几个世纪以前被当时那个时代的人们称为“守夜”的时刻曾经适用于一切形式的活动。那个时候,有专门为“守夜”所设的祷告者,因为当时有好几个宗教信仰都将午夜时分视为“最适和与神灵沟通的神圣时间”。 Ekirch如是说。同时,这也是对生动形象的梦境加以反省,以及卧床冥想的最佳时机。
对于这段时间,还有更加实际的利用方式,比如可以探望家中生病的亲友,做一些基本的家务,例如摆放餐具,或者更甚——借着月黑风高去隔壁家的果园中偷摘点果子。由于每个人醒来的时间不尽相同,就算是一家人也会不一样,所以这段时间完全是远离喧嚣,与世隔绝,摒除尘世间一切纷繁约定的时刻。 Ekirch说他找到了一封来自15世纪意大利女子的信件,这位女子非常喜欢“守夜”时间,因为只有这段时间中,“她不是为男人而活,她的身边不再充斥着男性,她也不需要为他们做牛做马”。反之,她能够利用这段时间做些刺绣,或是私底下写写信之类。
综上所述, Ekirch推断现在我们之所以与自己梦境之间的联系变弱了,是因为我们再也没有两段睡眠之间的清醒时间了。他说由于分段式睡眠逐渐消逝在人们的生活中,所以梦境就看上去更加的离奇荒诞,而不是一种有意识的指引,而这二者之间的逻辑联系不仅仅是“巧合”就能解释得通的。
而睡眠的整体不中断性则可能成为我们压力变大的因素之一,毕竟它剥夺了我们冷静独处的时间。“我觉得这就是常识啊,” Ekirch说,“在私密的黑暗环境中,反省这一天所发生的事情;并且对第二天的工作、活动有所预测和计划。”
过去的医生也相信“守夜”时段人们所做的冥想或是改变睡姿会带来很多非常好的医疗效果。一位16世纪的法国医生认为,倘若一对夫妻处于备孕期,那么“守夜”时间的性生活对于受孕来说便是黄金时间。他的这一观点在后世被几位英国的内科医生所赞同。这位医生用法国农民的生活作为蓝本描述说,这个间期对于“他们来说是更加享受的,并且性生活质量更高”。
但也不要对法国农民伯伯激情四溢的“午夜爱爱生活”过于兴奋。尽管分段式睡眠好处良多,但是 Ekirch说,在当今社会,想要完全不受人造光的干扰,重现这样的睡眠方式是不可能的。当然,就像杰西•拜伦(Jesse Barton)说的那样,你可能可以短暂的睡两个小节。但是他说,光对于人类的生物钟有着非常深远的影响,而且如果我们不关上围绕着我们的电灯,我们就永远无法享有“前爱迪生时代”(没有灯泡的时代)的睡眠体验了。
然而,分段式睡眠的成功应该可以帮助那些半夜失眠的人群减轻焦虑了。 Ekirch说,许多在万籁俱静的深夜醒来,但是一两个小时后可以继续睡着的人们在听到他们的身体并没有出毛病时,都如释重负。毕竟,他补充道,从历史的高度来看,他们的分段式睡眠相比于我们所渴望的年轻、现代、人造的睡眠来说,是更加自然,更加合理的。
(翻译:赵雪白鸽)